柳传志想卖，孙宏斌想买：“选择和判断大于一味努力

一封事关融科智地上下1100多号人去与留的邮件，刺破了周日（25日）的宁静。

上午十点，融科智地总裁秘书群发出的一封邮件，在几秒钟后躺在了公司全体员工的收件箱里，包括一份经股东联想控股（03396.HK）点过头的安置方案，一份由融创（01918.HK）负责解释的融合方案。

一周前，一笔137.88亿元的收购故事，裹挟着狂人孙宏斌与教父柳传志的江湖恩怨往事，扑面而来。这1100多号人毫不知情地站到了命运十字路口，在融科智地管理权移交给融创后的一周内，他们将需要作出最终选择：是去融创，还是离职自主就业，或是应聘联想控股的岗位？

三种方案配备的补偿机制，各有不同，时间会给出最终答案。“买主”孙宏斌的心思已经迅速到了下一场—在与柳传志谈妥之后，他40亿元结交了另一男主角—金科股份（000656.SZ）实际控制人黄红云。

手握401亿元现金，孙宏斌寻找一切收购标的。大量优质土储和项目，是孙宏斌团队打未来战役的弹药。

孙宏斌将2016年定义为融创的新起点，销售目标定为800亿元。在前8月完成781.3亿元份额后，他将目标上调至1100亿元，但这显然不是终点。

在年初，孙宏斌为融创今年的路径定调了十字方针：“判断、继续布局、控制风险。”他用两手准备去“扩大粮仓”—在大并购序幕开启时，提前谈判进场；在一手土拍现场，做好测算就拿地。

“选择和判断大于一味努力”

留给融科智地员工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按照孙宏斌的行事风格，拿到融科智地管理权的节奏不会慢，”融科智地北京总部高层张睿（化名）告诉时代周报记者，23日下午六点，联想控股和融创组织融科智地总部、各大区和城市公司的高管开了一个电话会议。

会上，孙宏斌再三强调，这笔交易不可逆。言外之意，融创不会像收购绿城、佳兆业、雨润一样，中途而废。

过去两年，52岁的孙宏斌在中国最重要的三笔并购案里铩羽而归，这让他身上多了几分悲情色彩，但他并没有放弃在并购市场寻找机会。

换了小切口、易消化的收购思路后，2015年以来，孙宏斌成功吃进了中渝置地、西安天朗、江苏四方、武汉美联、烟台海基、莱蒙国际等房企，融创的触角也借此伸向了南京、武汉、成都、西安、太原、合肥等二线城市。

这一次，孙宏斌又谈成了一笔“超值”生意。137.88亿元买下的，是融科置地41家目标公司的相关股权及债权，囊括42个项目的730.05万平方米可售面积，折合楼面单价只有1888.64元/平方米。

随后，融创将新增北京等一线城市的6个项目；合肥、杭州、武汉、长沙、无锡、天津、重庆、三亚等8个二线城市的28个项目；景德镇、烟台、大庆等8个三四线城市的8个项目，其中二线城市项目占比达67%。

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孙宏斌一度吐露心声，他信奉选择和判断大于一味努力。在大并购序幕开启时，融创已提前进场谈判，通过并购获取大量低成本土地，用较小的投入撬动成倍的销售。

在《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纲要》正式印发后，长江经济带中游城市群的合肥、武汉、南昌、长沙、重庆、成都等二线城市已迅速进入相爱相杀的房价PK大战。孙宏斌赌对了方向。

合肥，就是孙宏斌切入的重要二线据点。25日，孙宏斌麾下的合肥融创壹号院首次开盘，这个备案价就超3万元／平方米的合肥最贵豪宅在当日1小时内揽金6亿元销售额。这个疯狂的城市，更是在23日一次性推出了1050.52亩地，单日土拍收金168.81亿元，部分地块溢价超三倍。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8月合肥新建商品住宅价格环比上涨4.8%，环比涨幅位列全国第四，超过了一线城市北京、深圳。这也难怪，在收购公告发布的第二天（19日），孙宏斌便现身合肥，考察了合肥融科城。

从两年前的开盘价7200元/平方米，合肥融科城已涨至现在的1.6万元/平方米。粗略估算，合肥融科城剩余货值已达139.43亿元。

这块肥肉，柳传志为何不自己吃？

“柳想卖，孙想买，谁都拦不住，”张睿透露，出售决策直接来自于柳传志，融科智地层面事前并无知悉。时代周报记者从联想控股方面了解到，“联想控股与融创双方在今年8月下旬开始接触，融创是唯一竞买者”。

“儿子”与“二当家”

16年前，亲手导演联想分拆大戏时的柳传志，在一个最朴素的考虑下决定了联想控股的未来—向非IT领域延伸，分散风险。一不小心，联想控股构建了“战略投资＋风险投资”的双轮业务，进入了IT、金融、现代服务、农业与食品、房地产和化工能源等多个领域，成了一家不折不扣的非相关多元化企业。

柳传志曾打了一个形象的比方，用养猪（纯粹投资）和养儿子（当产业做）区别对待这些业务。他亲手搭了一盘新棋局，让潜行已久的地产力量融科智地在2001年浮出水面，希望好好养大这个“儿子”。

1993年，陈国栋在广东惠阳挥汗如雨地建设联想科技园时，并没有想到8年后他会以联想少帅身份执掌一家房地产公司，并领导被联想控股寄予厚望的核心资产和支柱产业。

从建联想科技园到试探写字楼，再到掘金住宅，房地产的繁荣让联想控股的野心变大，柳传志更是要陈国栋在房地产领域再创联想传奇。

梳理早年报道，你会发现，对地产业务极度上心的柳传志，曾屡屡请当时的顺驰董事长、曾经的联想“二当家”孙宏斌吃饭，或是参观早年顺驰的楼盘，问孙宏斌这个行业到底怎么做才好。

在联想的内部会议上，柳传志曾说过，“要关注孙宏斌，关注孙宏斌的未来，关注顺驰的未来”。

2005年，融科智地首次提出上市计划，2008年宣布进入上市程序，并表示争取2010年前后实现在A股上市。当时，融科智地国内承销商以及相关法律顾问都已确定。

“但随后，联想控股中期战略调整，融科智地被作为核心资产纳入整体上市资产包，”联想控股内部人士李赛宁（化名）对时代周报记者说，融科置地对联想控股的贡献还是比较大的，曾被定位为联想控股整体上市的“一级火箭”推手。

联想控股招股书显示，2012－2014年，房地产板块收入分别约为75.35亿元、91.42亿元、114.98亿元，利润分别为17.35亿元、15.14亿元、9.83亿元。到整体上市的2015年，房地产贡献的净利润也高达16.51亿元，当时整个战略投资板块净利润仅为13.24亿元，IT、现代服务、化工与能源等其他行业仍在亏损。

但这一业务增长放缓趋势一目了然。今年上半年，联想控股房地产净利润为3.65亿，比去年同期下滑75%。事实上，这种趋势自去年下半年开始已有体现。

两年前曾谈过一轮收购

这家背靠联想品牌与资本含金而生的房企，也曾为“重生”做过努力。

2015年11月4日下午，联想控股召开融科智地高层人事调整会议，宣布罢免总裁陈国栋，任命原常务副总裁郑志刚为新任总裁，这一任命于11月6日生效。这次会议阵容强大，柳传志及联想控股一众高管近50人出席。

柳传志在大会上指出，融科智地总体战略过于保守，错失了发展机会，“本可以放手发展，成为中国房地产行业排头兵，为股东创造丰厚回报，但是距离股东的要求却有相当差距”。

在时代周报记者的采访中，不少业内人士提及，融科智地的文化秉承了联想的文化，谨慎、务实、强势，讲究“夯实了再撒一层土”，这减少了进入新领域的风险，但同时也导致其占有资源能力差、操盘周期长和团队磨合能力弱等问题。此外，融科智地总部也未形成强有力的管控模式，地方区域公司权力大，产品线不统一，无法形成规模效应。

“外来文化很难融入融科智地，空降兵成活率很低。2003年，万科莫军空降融科二把手，做了很多事情，但一年多时间后就回万科了。”张睿说，去年11月高层大换血，但任命的副总裁没有一个是外来的，原有的体系和思维很难打破。

柳当时提出，给郑志刚三年时间，领导融科杀出一条血路，做一个“有规模、有智慧、敢闯敢拼能创新”的融科。现在看来，三年之约要失约了。

“融科智地没有大张旗鼓、大开大合式发展，慢也是一种风险，走到这一步，与别人无关，”李赛宁说，“融科置地排名靠后，厮杀能力欠缺，被资本力量吃下也是无奈之举”。

据时代周报记者了解，2014年，孙宏斌就曾有意向收购融科智地，但当时的总裁陈国栋极力反对，未能成行。直到今年，柳传志亲手将地产“儿子”交给了孙宏斌。

谈判桌两旁，是曾经的千里马与伯乐，是把孙宏斌送进监狱的那只大手，也是在孙宏斌出狱后扶他上马并送了一程的导师。在柳传志的内心，孙宏斌或许就是联想最好的接班人，怎奈造化弄人。

对于柳传志，这是联想控股战略转型的一次尝试，也是他寄予的孙宏斌重整融科大旗的期望。就像1994年，他为出狱的孙宏斌提供的那50万元创业启动资金。

翘脚老板黄红云

孙宏斌一刻都没有闲着，在与柳传志谈妥之后，孙宏斌“朋友圈”的另一男主角—黄红云红了。

11个交易日过后，黄红云在今年9月12－14日最新增持的2228.57万股，已经获得超过20%的账面浮盈。孙宏斌是他的神助攻，9月21日，融创40亿元成为金科股份的定增伙伴，并以16.96%的持股份额成为后者的第二大股东，金科股份以连续两个涨停表态欢迎。

兴业证券研报指出，金科股份是成渝区域龙头，极大受益于成渝爆发潜力和新“核心十城”布局，在资产茺背景下属优质标的。

融创入主金科股份第二大股东，正是“买地不如买地产股”这一逻辑的演绎。金科数据显示，其在建项目约75个，可建面积超过1700万平方米，其中重庆大本营的土储就超过900万平方米，属于国内规模较大的全国性房企。

孙宏斌眼光毒辣。今年5月，《成渝城市群发展规划》中，重庆被确立为成渝城市群两大核心之一，重庆地产基本面正处在爆发前夕。不远处的成都，今年7月以来已拍出多个地王。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成都8月新建住宅价格环比上涨0.8%，同比上涨4.8%，成为继东部沿海城市之后，最先“涨起来”的中西部二线城市。

近一年多时间里，融创已针对成渝地区市场发起多轮进攻。今年6月6日，融创和成都本土房企天合房产签约，以10.61亿元的代价获得3个项目。而在去年7月，又连续收购中渝国嘉、天朗等在成都的一共9个项目。

目前，尚无法得知融创本次入局后还有哪些动作。在外人看来，融创此举可谓“进退两不亏”。处在第二大股东的位置上，融创上有谋求金科股份控股股东的可能。

但若上位不成，融创也可以在解锁后通过二级市场退出，或在战略、项目层面展开联合。

黄红云就不怕孙宏斌吞下金科？今年8月，创始人黄红云辞去了金科董事会主席、董事及董事会专门委员会在内的所有职务，专心当起了翘脚老板。

“任何人要吃下金科，都是要花点力气的，”重庆当地分析人士李晖（化名）告诉时代周报记者，黄红云及其家族的持股份额，还不易被别人轻易撼动。

9月19日召开的股东大会上，金科股份董秘刘忠海表示，黄红云作出过承诺，在股价低于10元/股以内会继续择机增持。26日当晚，金科股份公告，黄红云再度增持近1200万股，他及家族总计持股31.44%。

黄红云的心思，孙宏斌懂，融创股价低，公司崛起快，他也怕别人抄老底。同样是26日晚，融创公告，孙宏斌28亿元认购了融创4.53亿股，是持股比例53.22%的绝对大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