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曹远征(中银国际研究公司董事长)
碳中和目标是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革命,这个革命是冲击性的,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缓和冲击性,使它变成可持续的过程,变成静悄悄的革命而非冲击。这是当务之急。以下是我的三点意见:
一是需要认真考虑通过研究看到的路线图和顺序。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意味着2030年前有极速的碳减排。困难在于,碳排放的峰值可能不会是我们想象的那么低,而可能是较高的峰值,那意味着未来减排更加复杂。从金融方面看,还有一个约束性很强的条件,新能源的代替需要大量投资,而现在企业资产负债表中杠杆率都较高,如果快速投资,杠杆率会快速升高。与此同时,能源结构快速转变会给企业资产负债表带来很大的压力。
二是如何用新的技术取代。风电、光电等相对不稳定。有光才有电,有风才有电,意味着不稳定、不安全,有很多企业反映了这些问题。这需要加大对其它方面的投资,比如智慧电网、储能和分布式安排。这种安排是在需求端发生的,而不是在供给端发生,供给端的变化对需求会有重大的影响。我们基本认为变化是从需求端开始、从节能开始、从生活方式改变开始,逐渐向供给端逼近,也不排除供给端发生一些变化。在需求端,生活方式的改变对碳排放非常有帮助,包括对绿色能源的利用有帮助。比如建筑技术,如果屋顶加装光伏电池分布式电网,会带来帮助,花费也不多,但是非常重要。因为碳具有非常高的外部性,污染物排放是局部的,而这是全球性的。碳追踪很困难,所以要从细枝末节入手,而不是一味强调供给端如何减碳。
对于碳减排,必须要有机制,最重要的是要给碳赋予价格,有价格以后才有激励,才能动员整个社会参与碳减排的安排。碳金融其实就是给碳赋予一个价格。从目前看,如果要赋予碳一个价格,必须要解决基础设施问题,使它可以做到可识别、可计量、可交易。否则价格机制都是虚的。如果从可识别方面来看,目前基本是按品种识别的,从化石能源角度来进行识别。现在最大的难点是在需求端如何识别。建立可追踪、可识别、可计量的基础设施才能做到可交易,才能给碳赋予价格,才能在需求端约束供给端,让它进行改变。如果没有绿色溢价,这件事很难持续。
三是加强研究。碳减排是全球性目标,但这是外在约束,不是内在机制。外在约束并不一定是真约束,从当年《京都议定书》到《巴黎气候协定》,美国说撤就撤。外部性如何真正内部化是很核心的问题,而且在科学研究中也并不能证明气候变暖就是温室气体排放导致。机制建设非常重要,而这个机制建设必须要有理论研究。目前所谓约束都是从绿色GDP考虑的。如何内在化,是理论研究需要深化的工作。(根据曹远征在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主办的博智宏观论坛月度研判会上发言整理,未经本人审阅。)